第二十二章 为师父师母双双下葬-《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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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百花山’到了,大虎把驴车放在了山下面,他背着师父朝‘百花山’爬去。
爬到了‘百花山’的中腰,大虎找了块平整的草甸子,把师父放了下来,坐在草甸子上一览‘百花山’的美景,师父竟笑的像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师母更是,她随手采了几朵各种颜色的野花,拿到师父跟前,也像个二十几岁的大姑娘,两个人忘我的享受着大自然赋予的阳光、空气、生命,此时,师父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年事已高的病入膏肓的老人,师父在师母采的五颜六色的花中抽出一朵黄色的小花,插在了师母白白的发丝上,师母高兴的笑着就像一朵花。
一直坐在二老周围观察着的大虎,看到两个老人忘情的欢乐,眼泪都快下来了,几十年的相守,难道就是为了今天?都说人生苦短,可真到了要分离的时候,有谁肯心甘情愿的接受?就拿师母来说,师父就是她的天,就是她的全部,一旦师父走了,就意味着师母的天塌了,师母的全部都被带走了,到时候她有能力面对这一切吗?她经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吗?大虎脑子里的问号越来越多,以至于眼泪都流到了脸颊他都没感觉出来。
师母提议要在山腰上吃午饭,师父和大虎都积极响应,三个人嚼着干粮欣赏着‘百花山’的景色,大虎多么希望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个时段,真是那样的话,就没有了分离的痛苦,就没有了以后的烦恼。
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二老还余兴未消,考虑到师父不能受凉,大虎提议,此次游览结束,但他承诺师父,如果明天还想来,他就再租一天驴车,师父和师母这才不情愿的坐上驴车往家的方向走。
回到家里,师父的精神头仍然未减,师母给他端了一碗粥要他喝,他却抱怨说,光喝稀得不管饱,他要吃硬货,师父的话,让大虎想起了爷爷,他记得爷爷在走的前一天晚上,也是要吃干的,也是说要吃饱,当时他听奶奶说,这叫‘回光返照’,就是人在临死之前,全身都畅通了,也没有病痛了,就跟正常人一样,师母没有意识到,还跟老伴开玩笑,说上了一趟‘百花山’,身体也像个小伙子了。
可是大虎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怕师父吃完这顿饱饭后,就要离开他们,他又不敢把自己的预感告诉师母,毕竟她也岁数大了,经不起吓,师母白天玩了一天也累了,特别是看到老伴身体出奇的好,她放心的回里屋睡觉去了。
此时屋里只剩下了师徒俩,师父睁着大眼睛看着大虎,大虎想,他要尽量的在师父弥留之际逗他开心,让他放慢点去那个世界的脚步,因为那个世界太遥远了,去了就永远也回不来了,现在对大虎来说,哪怕能多延长师父一分钟的生命,他也是幸福的,大虎拉起师父的手,对师父说:
“师父,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有儿子陪着玩哪有不开心的。”师父说。
师父说到‘儿子’两个字的时候,大虎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掉下来,这个眼泪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师徒如父子的,而是一个儿子面对即将逝去的父亲的生命而流的,眼泪里包含着甜甜的味道,也包含着酸酸的味道,那种感觉大虎自己也说不上来,他的嗓子眼就像堵了个球,上不去也下不来,难受极了。
“师父,我能叫您一声‘爸爸’吗?”大虎突然说出了埋藏在心底的话。
“那敢情好,我就是到了那边,也要大声的告诉常家的先人,我不是‘绝户’,我是有儿子的,我的儿子叫大虎。”师父说着眼泪也流了下来。
“爸爸,明天我还要带着您二老去玩,只要您高兴,我都会陪着您。”大虎说。
“明天咱们哪都不去,就在家,让师母给咱们做顿好吃的,咱爷俩的好好喝上一盅,我还有好多的话要跟你说那。”师父说。
“好,爸,就听您的,明天咱们哪也不去。”
要是放在平常,大虎不会跟师父拉闲话到这么晚,他一定是要师父赶快休息,可是他今天不行,他要一直陪着师父说话,直到师父不说了为止。
慢慢的,大虎发现,师父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原本睁大的眼睛也在闭合,而且眼睛里没了神,但师父仍在拼劲全力在说,大虎却一句也听不清了,但是与生理衰败变化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师父拉紧的大虎的手,他不知道,师父哪来的力气,为了让师父走的安生,大虎的手就始终让师父攥着一直到天亮,他感到师父攥他的手越来越松,直至完全松开,师父这是走了,永远的走了。
看到师父闭着眼睛像睡着了似的,那样的安详,大虎给师父加盖了一床被子,关上门走出去了。
大虎把师父走了的事实,告诉了身体也有些异常的师母,师母听了没有掉泪,而是叮嘱大虎,要给师父打一副好棺材,让师父走的风光,大虎安顿完师母,就去院子里挑选木料,他要给师父打一副上好的棺材。
就在这个时候,师父的弟弟和侄子又来到了师父的家里,他们还想就财产的事情来闹事,当大虎告诉他们,师父已经走了的时候,他们不是适可而止,而是坐在院子里大吵大闹,要现在就分清师父的家产。
师母本来身体心情就不好,听到小叔子又来闹,就冲出了屋,冲着他们喊道:
“你哥哥走了,可我还活着呢,有我在一天,你们就休想分你哥哥的财产,你们可是一奶同胞啊,哥哥走了,不说怎么好好安葬哥哥,一天到晚就知道分财产,你们都给我出去!”
“嫂子,你这样说话就不对了,哥哥的财产本来就姓常,外人想打常家财产的主意,我们是不会坐视不管的,还告诉你,从现在起,我们不会离开哥哥的院子半步。”弟弟回击了嫂子。
“你们…”师母被气得差点倒下。
大虎连忙把师母搀扶回屋里,大虎拿来一床被子给师母盖上,他安慰师母,一切交由他来处理,不要跟小叔子一家正面交锋,安葬师父才是大事,师母点头同意大虎的说法。
大虎把师父的遗体放在正房里,他在院子里赶制着棺材,师父的弟弟一家人,则轮流的坐在院子里看着师父的家产。
一切看似平静,没有争吵没有行动,但这背后孕育着更大的风暴的来临。
师父的棺材赶制完了,师父也在家停了三天,按照老理,三天后必须发丧,就在准备发丧的时候,师父的弟弟把不明真相的常家的亲戚,招呼到师父家的院子里,他们一进门就来开了‘逼宫’的架势。
其中一个年长的人冲着大虎发威:
“你师父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听到的说法是,你为了霸占师父的家产,故意拖延师父的病情,导致你师父的死,你今天必须跟常家人有个交代,否则你走不出常家村。”
“我必须跟您说,您听到的不是事实,事实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会跟您解释清楚,但是现在到了下葬师父的时间,咱们还是先安葬师父,让他老人家入土为安。”大虎说。
“不行,在常家人面前,没你小子说话的份,你当我们常家的人都是摆设?那你就错打了主意。”年长的人仍不依不饶。
眼见事情不说明白,师父就安葬不了,大虎不想让师父走的不安生。
于是,大虎当着常家人的面说出了他的真实想法:
“各位长辈,我就是师父的徒弟大虎,我跟师父学艺三年,由于师父无儿无女,就认我当了干儿子,这些年来,我是尽量尽到一个儿子的责任,不让二老为吃喝发愁,去年的时候,师父跟我说要立下遗嘱,把他的家产留给我,我是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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