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青梅煮酒-《烈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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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这般沉默了许久,老头儿忽然开口道:“月丫头两个月前来找过我了,我却没敢见她……唉,这越老啊,害怕的东西却越多。”

    慕容渊却没立刻答复,半晌方道:“她应该已然猜到了吧。”顿了顿,微笑道:“我让她去关西了,已经去了月余,若是顺利,前几日应该便到了。”

    老头儿忽然斜眼看向慕容渊,两条细缝之中神光隐隐,嘿嘿笑道:“关西?小渊儿,莫不是你月前便知道如今亲征一事?”

    慕容渊淡淡一笑,道:“虽无法尽知,但却已然可以观势了。”

    老头儿微微点头,将那觞中酒打出,倒在两人面前的杯中,自己却先端起杯子,浅浅酌了一口,接着闭上眼睛,摇头晃脑了许久,叹道:“三冬之梅,取其凌霜;新春之雪,得其乍暖。这酒入口炽烈,下肚之后却能沁得肝肠回寒,好酒啊好酒!这酒中回寒,恰如画中留白、琴中余韵一般。若说酒乃男儿之血,那这感受便应是渐离击筑,萧萧水寒了。”说罢,不由得自顾自在腿上打起了节拍。

    慕容渊只是在一旁含笑看着老头儿自语,待他稍停,便道:“木翁确是解人,在下此来,却是有事相求。”

    老头儿也不理会,只是一口将杯中酒喝干,道:“早知道了,说吧!”接着又自顾自斟了一杯。

    慕容渊正色道:“木翁,在下想请您出山,护佑光明。”

    老头儿老眼一眯,答道:“本就不是山中人,还出什么山,但我老朽老眼昏花,可没有看见光明何在。”

    慕容渊眼神也是一凝,道:“三个月前,木翁应该见过黑鹰了吧。”

    老头儿闻言哈哈一笑,道:“小渊儿,本事挺大嘛,他那黑葫芦怕也是你拿了吧。”

    慕容渊也浅抿了一口回寒酒,不置可否,接着道:“黑鹰一定和您说了些什么吧。”

    老头儿小眼之中忽然透出狡黠的光芒,道:“小雕儿可不喜欢光明呢。”

    慕容渊知他不愿多说,于是站起,正色道:“木翁,这二十余年中,虽然我们昭明十友早已各自天地,但您始终未放弃彻查暗门源头,在下本想竭力助您,但此刻已然天年不假……咳咳……如今幽焉南来,其势难以遏止,恐怕也是暗门中人操控……咳咳……在下虽无法得至知天命之年,但也明了朝闻道之感慨,在下此时岁月无多,唯愿可以一己残躯,为了昭明遗愿,多少为黎民做些有用的事情。”说罢双手抱拳,对老头儿长鞠一躬。

    老头儿双手抬起,示意慕容渊坐下,呆了半晌,似乎终于拿定了主意,长叹一声道:“唉,老朽也不能全然放下心中的执念啊,这次却又被你牵扯了进来,不过老朽可是做不了高渐离呢,也当不来那秦舞阳……”说着斜眼看向慕容渊。

    慕容渊微笑摇头。老头儿忽然睁大眼睛道:“不会是要我做樊于期吧?”

    慕容渊闻言,噗地一声笑了出来,道:“木翁您多虑了,都不是。在下只是想让你替在下做一次邴吉而已。”

    这邴吉乃前汉时代人士,因护佑民间龙孙而闻名,那老头儿显然是知道这个典故,却没想到慕容渊会如此说,他愣了许久,喃喃道:“邴吉?难道说光明真的要降世了?……己未岁终,紫微星动,光明晦暗,俱应于龙……难道说,那句卜语真的有所指?那龙又是指什么呢……”边喃喃自语边伸手挠头,纠结了许久,老头儿终于点头道:“要老朽做邴吉可以,但总得告诉老朽,谁是刘恒吧!”

    慕容渊却不直接作答:“虽然不知道光明是否降世,但是在下似有感觉,巨门应该便在皇庭之中……”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眼神忽然一凝,道:“黑鹰应该也说过这个猜想吧。”老头儿闻言,小眼之中射出精芒,缓缓点了点头。

    慕容渊见状,便用手指在杯中蘸了点回寒酒,在几上写了两个字:“睚眦”。

    老头儿见字,沉默不语,眼神却忽然变得冷厉,沉声道:“你确定?”

    慕容渊拂袖将那两字挥去,抬起自己的酒杯,独饮了一口,笑道:“猜的。”

    老头儿却不生气,想了想道:“但小雕儿说的却是坤和。”

    慕容渊讶然道:“坤和?”说罢却摇了摇头,道:“不像。”说着又饮了一口酒,道:“坤和的确应是神教中人,但巨门却应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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