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大同①二年(公元536年)冬-《乱世明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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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弟弟也帮腔说:“就是,别是个骗子吧。看着祖父年迈,老眼昏花,爹⑤又思女心切,想来骗些好处。”

    他叫邹椿,便是庶母所生的第二个儿子。

    祖父怒道:“胡说八道!榛儿从前不与明音亲近,当然不记得她的样貌。椿儿更是连见都没见过!”

    这时蓝氏走过来,恭敬地说:“大人公,饭都备好了。大家入席吧。”

    说着瞟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晚饭后,祖父和父亲尤拉着我絮叨多年的旧事。听说奶娘在秦淮河边丢了我,又悔又惧,第二天就悬梁了。

    父亲说:“那独孤信是个忠义之士。主上很赏识他,一直想留下他为朝廷效力,封赏了几次,他坚辞不受,说必要回到北朝去。你这些年就是一直跟着他吗?”

    我听父亲说起这话,便离了座位跪倒在地,恳切说道:“祖父,爹,独孤公子与我有再造之恩。而且我们情投意合。如今他有意上门提亲,娶我为妻。请祖父和爹允了这门婚事。”

    祖父和父亲面面相觑,半晌,父亲说:“你可知道,今日朝上接到长安的国书,不日又将有使者前来,同皇上商讨独孤信还朝的事情。他的心也不在建康,我看他终归是要回去的。你刚回家,也要跟他一起再回北边吗?”

    我低头不语。

    父亲见我这样,叹了一声:”罢了,为父无缘看着你长大,但能亲手操办,送你出阁,也不枉我们父女一场。”

    祖父亦在一旁沉沉地叹了口气,跟着说道:“女儿总是要嫁人的。远是远了点,但独孤郎是个出类拔萃的丈夫,又对你有情有义,明音也算有福气。”

    这时邹椿走进来,笑着说:“我当怎么凭空冒出个阿姊,原来是要嫁人了,来要嫁妆的。”

    父亲脸色一沉,喝道:“住口!你胡说什么?!”

    祖父也气极,骂道:“竖子!我邹家就要败在你们兄弟手上!你阿姊在北朝流离多年,受尽苦楚。你们作为兄弟,有没有心疼过她?!她就是回来要嫁妆的又如何?她是家中惟一的女孩,又是嫡出,我邹氏难道就不应该风风光光地嫁女儿出阁?!”

    说着剧烈地咳嗽了一阵。

    我连忙扶住他:“祖父别生阿椿的气。阿椿还小。”

    祖父依旧骂道:“小?他吃喝嫖赌哪样不会?光不会好好念书!于仕途也不知长进!我邹氏家门不幸啊!”

    邹椿斜着眼睛哼声对我道:“谁要你替我求情了?我可不认你这个阿姊!也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骗子!”

    说罢一转头出去了。

    父亲有些尴尬,对我说:“蓝氏无能,你母亲去后,家里就没人好好管教孩子了。竟长成了这样!”又想起一事,说:“对了,你母亲已经去了五年了,你这两日去墓上看看她,给她烧个香。也让她知道,你回来了。”

    父亲提到母亲依旧黯然神伤。他对母亲还是有情的。

    注解:

    1大同:南朝梁武帝年号。因此时主人公在建康,故用梁朝年号,非笔误。下同

    2郎主:魏晋时下人对主人的称呼。《宋书.王弘传》:奴客与符伍交接,有所藏蔽,可以得知,是以罪及奴客。自是客身犯愆,非代【郎主】受罪也。如其无奴,则不应坐。

    3当时管庶母叫“阿姨”。《南史萧子懋传》:晋安王子懋字云昌,武帝第七子也。年七岁时,母阮淑媛尝病危笃,请僧行道。有献莲华供佛者,僧以铜罂盛水渍其茎,欲华不萎。子懋流涕礼佛曰:“若使【阿姨】因此和胜,愿诸佛令华竟斋不萎。”七日斋毕,华更鲜红,视罂中稍有根须,当世称其孝感。

    ④大人公:南北朝时期称呼公公为“大人公”。《颜氏家训》:古者,子妇供事舅姑,旦夕在侧,与儿女无异,故有此言。丈人亦长老之目,今世俗犹呼其祖考为先亡丈人。又疑“丈”当作“大”,北间风俗,妇呼舅为【大人公】。

    ⑤爹:南朝称父亲为“爹”。《南史.萧憺传》:人歌曰:“始兴王,人之【爹】,赴人急,如水火。何时复来哺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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