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试拂铁衣如雪色-《覆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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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至此处,盖勋扫视了面前两位客人,见到二人各自面色从容举杯而饮,这才一饮而尽,然后继续说了下去:

    “太常是九卿之首,而伯安兄又是宗室中最年轻一位,将来十之八九是要仿效文绕公为托孤之身的;本初兄是高门出身,中军又是西园禁军中仅次于那阉宦之辈的重任所在……你们说,若是你我三人联手,先剪除阉宦,再共同辅佐天子,徐徐还天下一个清明之世,岂不是上报汉室之恩,下遂大丈夫之志吗?我今日请二位来并无他意,只想让两位务必与我一起,袒臂立誓,共扶天子!”

    刚刚放下酒杯的刘虞和袁绍心中各自无语,他们本能的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偏偏这话太光明正大了,根本反驳不得!

    不说刘虞了,便是心思一万个不对头的袁绍此时也居然只能老老实实袒臂立誓……真没办法的,说句难听点的话,如今别看何进也好、公孙珣也罢,还有他袁本初,个个跳的这么欢,主要不还是看中天子寿数快到头了吗?

    真要是这位在位二十多年的天子能像盖勋说的那般还能让他们诛宦,然后还有命被他们三个辅佐,那你不扶也不行啊?

    于是乎,甭管心里多腻歪,袁绍到底是面色慨然,一副忠君之像,跟着其余二人袒臂立誓,要先诛杀阉宦,再辅佐什么‘聪明天子’!

    三人立誓之后,袁绍便想匆匆借口离开,但心思一转,却忽然想起一事,反而立即心生一计,最后居然主动开口。

    “敢问讨虏校尉。”袁本初如今出仕为官,配绶高冠,再加上其人底子实在太好,所以只往那里一坐就有八分天下楷模的风范了。“既然说天子聪明,要我等三人同心辅佐天子……那不知大将军又在何处?”

    “大将军本是皇长子之舅,万般权柄皆从天子来,不该如此咄咄逼人的!”盖勋倒是坦诚。“我今日请二位来谋,非只是为诛宦,也是为压制大将军权柄,以全大将军与天子之亲眷。”

    就知道你是这个意思,无非是被天子三言两语忽悠了,转而想为天子拉起一拨人来单干!也怪不得刘伯安会这么痛快答应!

    袁绍心中冷笑,面上却忽然严肃起来:“本朝大将军多没有好结果,压制大将军也是为了保全于他,这是好事……但如今的局面,大将军俨然已经羽翼丰满、大势将成,如何能有所压制呢?别的不说,卫将军忽然到河内,临河不动,洛中禁军便多有动摇,曹孟德、徐伯进、吕奉先等旧部纷纷过河前往拜会,还有诸如冯芳等辈,虽然没动,想来真要有事也到底还是要听卫将军的,你我三人若无兵马,擅言诛宦与压制大将军,岂不是要为人所笑?”

    “本初兄所言极是!”

    盖勋心中稍动,便想起了今日天子言及公孙珣时的无奈,于是即应声。“但如之奈何呢?”

    “卫将军也是识大体之人,只是当日司马叔异、郭君业、文桡公相继离世,后来又有傅南容之逝,以至于对天子心生怨愤。”袁本初凛然相对。“讨虏校尉若有心,不妨也去见一见他,顺便劝一劝,并以君臣大义相责……大家都是一路人,若他能回心转意,事情岂不迎刃而解?”

    “确实。”刘虞也是感慨点头。

    “那我现在便快马而去!”盖勋沉默片刻,当即起身。“如此,晚上或许还赶得及过河见到卫将军!”

    袁绍不由失笑。

    “若能成,则此事甚佳!”刘虞也不由以手加额。

    眼见着盖勋说走便走,直接引马出洛阳,直趋河内,袁本初却是难得心中畅快……只见他出门后与刘虞作别,却居然是让人赶车往大将军府上去了,俨然是根本没把盖勋这个结盟当一回事。

    实际上,袁本初此时所想只有一个,那就是希望公孙珣真的被盖勋这个大忠臣给活活逼走……如此,洛中之事方能安然操之其手,便是不成,也要让日益在洛中显赫起来的盖勋对公孙珣心生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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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帝将死,士人汹汹,皆欲诛宦,太祖携幽燕豪杰至河内,阉宦惧,使张温持节拜特进,引入洛中。太祖怒而斥,以《相鼠》对之,又使豪杰睹其面,记其名,一时观者如堵墙。温惭而卧船走。夜至家中,左右奉药劝曰:‘是宜取义全大节,以副盛名。’温有难色,乃徐徐曰:‘持节之臣,当还节以对君恩,再论此事。’左右既出,皆曰:‘一时不死,明日焉死?’遂散去。翌日,温入宫还节杖,即走而归乡。”——《世说新语》.轻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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