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关塞萧条行路难-《覆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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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下旬,公孙珣领着如今已经扩充到两千余人的白马义从和部分幕僚、朝廷使者仪仗,沿着王屋山、霍大山北上,出鼠雀谷,轻车熟路,数日内便进入了太原郡境内。

    之所以不顺流而下走河内,主要是不想逼反张杨,这厮本身实力有限,获得了大半个河内后满打满算也不过一两万兵的实力,可一旦见势不妙直接倒向袁绍,反而不美。更重要的是两千人也不足以迅速解决河内事端……然而,刚刚出鼠雀谷,迎面而来的公孙越便给自家兄长带来了一个有意思的讯息——往常山去的井陉道路因为盗匪作乱,居然被阻!

    可能是秋收在即,山中贼寇为了求粮,失控下山……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

    不过即便如此,所有人也都严肃了起来,因为井陉太过于重要了,重要到所有人都知道他的重要性。

    这话可能有些绕口,但却是事实。

    须知道,所有太行八陉都并非是简单的狭窄通道,他们横穿整个太行山,短的几十里,长的数百里,窄的地方只有几步宽,宽阔的地方却足以立寨建城,以至于囤积几十万人马。而这其中,尤其又以井陉地形最为复杂,韩信背水一战大破陈余、李左车二十万大军便是在此处,后世娘子关也在此处。

    不过,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太行八陉中,四陉都在南太行,也就是上党、河内交界处,两陉在幽州腹心地带,目前战略价值较小……真正能在河北大战中起到决定性战略作用的,一个是太原通往常山的井陉,一个是上党通往魏郡的滏口陉(武关),所以这两个地方,尤其是负责联系公孙珣腹心之地的井陉,是不允许在这个时候出任何差错的。

    唯独话又得说回来,早在当年出兵西征的时候,田丰就曾提出过太行山贼在河北大局中的重要性,甚至在他看来,清理太行山的战略优先性是要高于与袁绍决战的。

    故此,这件事情某种意义上而言倒也算是意料之中。

    只能说,时局纷乱,并不可能让公孙珣按照所谓战略规划一一从容实行的。

    而等到八月初,走到太原郡治晋阳城时,公孙珣又接到了来自上党牵招的详细书面汇报,这才对事情始末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没错,且不提公孙珣得知于毒的骚操作以后如何无语,但陈宫的计策却是毫无疑问的成功了!

    袁绍的那些兵马或许不足以跟公孙珣辛苦建设了十几年的北地精锐相提并论,但打起可能是这个乱世中素质最差、装备也最差的山贼来,尤其是足足有一半山贼还都原意投降,然后充当向导,或者干脆返身为先锋献上投名状的时候,摧枯拉朽四个字正如其分。

    短短二十日内,南太行山的所谓于毒黑山贼派系,被降服了六个山寨,被攻下了三个山寨……虽然都只是千余人不到的那种小山寨,连着住在里面的老百姓加一起也不过区区三四万人,但配合着袁绍公开的清理南太行的表态,却极大的震慑到了山中盗匪。

    于是乎,不屈不挠的于毒在稍微挫败了一次袁绍的‘先锋’后,当机立断,领着眭固(白兔)、白饶这两个南太行实力仅次于他的盗匪头子,聚集了六七千兵马,领着各自山寨中的妇孺,号称数万,即刻南下河内去了,也就是成了流贼。但这么一来,南太行的诸多‘黑山残部’却是彻底失了计较,再加上军事胁迫之余陈宫还同时以流言、内应、间谍相辅佐,却是终于搬动了南太行山的剩余山贼,让他们不得不在秋收之前,扶老携幼,纷纷往北太行而去。

    “这件事怎么说?”晋阳城内,被阻隔了道路的公孙珣不得不暂时停驻于此,然后公开召集部众议论对策。

    “袁本初未知明公在此,方出此策,而明公既然轻身先至,何不针锋相对?”说话的乃是太原太守常林常伯槐,其人出身河内,乃是公孙珣为卫将军后第一批追随的幕属,且一直不离不弃,又是此间半个主人,自然说话有底气。“彼辈既然在南太行招抚、驱赶,君侯便在北太行招抚、镇压……”

    “此言可行。”戏忠立即跟上。“须知,袁本初既然以大军清理太行,驱赶匪众,则彼辈在邯郸处必然受挫,至少是相持无事……那既如此,君侯何妨安心在此处置此事?且只是镇压、招抚盗匪而已,以郡卒为主,以地方官吏为主,加以君侯威望,便可以轻易为之。唯独秋收在即,可以先出使者安抚,拖延数日,待秋粮入库,再发郡卒镇压其中不善者也不迟。”

    “既然邯郸暂时无忧,还可以趁着这个时机从北面飞狐陉遣使,让建威将军(程普)襄助。”又有人出言提议道。“反正双方现在是隔着太行山相互施力而已,力道传过来是需要时间的,我们可以从容应对……总而言之,明公万事皆胜于袁贼,也皆先发于袁贼,故正如常府君所言,凡事争锋相对便是了,何须在意?”

    此人的言论一出,立即引起了本地许多官吏的称赞与表态。

    而公孙珣循声去看此人,却并不认得,但从他本地口音还有腰间的黒绶铜印,以及附和常林的话,还有本地官吏纷纷赞同他来看,应该是位本郡出身的郡丞或者县令,而这样的话,也就明白为何他发言如此急促了:

    常林是性格使然,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戏忠是有些忠不顾身的感觉,辽西一战后他对于公孙珣向来是毫无保留,甚至有些急切了;而这个人,包括那些本地官吏,则更多的是想表态,或者说表忠心而已——他们不是元从,没有显著的功劳,甚至没有三辅那边作为公孙珣治下根基的底气,而如今却因为大势所趋处在这位卫将军治下,为这位卫将军所用,那当然要踊跃一些。

    当然了,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态度可嘉,公孙珣自然要予以一定鼓励。

    “诸君所言,多有可取之处……”公孙珣微笑相对。

    不过,公孙珣如此虚伪,立即引起了一旁立着的一人不满——正是田元皓。

    其人冷哼一声,直接打断了公孙珣的应付之语:“将军此言差矣!正是因为将军万事皆胜于袁本初,也皆先发于袁本初,故井陉一事绝不可能如此轻易为之……依在下看,此事恐怕要出大乱子,而且也由不得什么秋收之后从容为之,至于将军明知问题所在,却说什么可取不可取之语,未免贻笑大方!”

    坐在上首的公孙珣不由尴尬失笑。

    话说,田丰地位高卓,非只是公孙越这个宁朔将军府大堂上少有的几位两千石,更重要的是他是公孙珣身侧的‘军师’兼卫将军府曹掾,身上天然带着公孙珣本人的威权,所以其人既然开口,诸多本地官吏自然纷纷屏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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