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娇软美人和她的三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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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黛慢慢往里走,看到坐在长榻边单手支着额头的男人,随着她的脚步靠近,那双狭长的黑眸缓缓睁开,定定地朝她看来。

    云黛掀帘走近,只他们俩在,她也不用行礼,只轻唤了一声,“大哥哥。”

    似是睡了一觉,男人周身的气势透着些懒怠味道,像只懒意洋洋的狮子,嗓音也是缓慢而磁沉的,“回来了。”

    云黛抿了抿唇,“嗯。”

    她正准备走过去坐下,却在经过谢伯缙身边时,被捏住手腕。

    垂眸看去,男人轻轻拉着她,叫她在他身边坐下。

    若放在之前,云黛或许就顺从的挨着他坐了,可方才才去还了谢仲宣香囊花笺,她心里郁气难消,再想到兄妹之间如今的关系,不由挣了下手腕,低低道,“放开。”

    谢伯缙并未放开,只看向她,“怎么了?”

    云黛垂下纤浓的羽睫,不说话,只憋着一口闷气去推他的手臂,掰他的手指。

    见她与他较劲儿,谢伯缙眯起黑眸,陡然站起身来,低头看她,“二郎惹你生气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到谢仲宣,那难以言喻的悔恨与自厌情绪又涌上心头,她偏过头,感受到那股情绪在她胸口胡乱窜动,她努力去压制,去平息。

    沉默许久,她才喃喃低语,“没有,二哥哥没有惹我生气。”

    “那为何不悦?”他问。

    “只是突然想到了从前的事。”云黛也不挣扎了,由着他握着,眼睛却不知看向哪处,神色恍惚地呓语,“若是没有打仗,我的父兄都还活着,我现在会过着怎样的日子呢。估计不会遇见国公爷和夫人,也不会遇见三位哥哥……”

    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但跟亲人在一起,会过得很开心吧。

    没准这个年纪,哥哥已经娶妻生子,而父亲也会给她挑选一门亲事,不会是什么人中龙凤,更不可能是什么世子爷探花郎,应当是门当户对的小官儿郎,不需太大本事,踏实善良待她好就已是良配。

    “妹妹在后悔。”男人朝前走了一步,那馥郁好闻的沉水香味涌入鼻尖,“在怪我?”

    怪他么?云黛眼波微闪。

    是怪过的,怪他为何要捅破那层窗户纸,怪他为何不肯装傻,却又无法全然怪他,那夜他并未做错,做错的人是她。所以她更怪自己的愚蠢,怨那居心不良的五皇子,还有这造化弄人的命运。

    “我不怪你。”

    云黛轻声道,脚步往后退了一步,彼此之间拉出一段距离,她扬起脸,清凌凌的目光在谢伯缙的面上逡巡,仿佛第一次见到他般,仔细地打量着。

    一豆灯光下,他的面容俊美又深邃,半明半暗。

    “作何这样看我?”谢伯缙问她。

    “没什么。只是想起你去年从北庭回来时,我怕你怕得紧,都不敢正眼瞧你。后来才慢慢适应,敢偷偷看你了……”云黛故作轻松笑了笑。

    “那现在妹妹随便看。”

    稍作停顿,谢伯缙捉着她的手贴上他的脸,“还能碰。”

    云黛摊开的手掌静静覆在男人的脸庞上,她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传入掌心,一点点变得灼烫。

    这样静谧又灰暗的时刻,两人对视着,仿佛世间再无其他,只有彼此。温情脉脉的氛围下,谢伯缙弯下腰。

    察觉到要发生的事,云黛偏头避开,又抽回了手,撒娇般低语,“大哥哥,我累了。”

    谢伯缙盯着那扭向一旁的脑袋,眸色深暗,最后揉了揉她的额发,“累了就早些歇着,我叫他们送晚膳来。”

    云黛点头,轻软应了声,“好。”

    俩人平和的用过一顿晚饭,谢伯缙起身离开,云黛倚门目送。

    这日半夜,琥珀慌忙打着灯笼去找管家,说是自家姑娘起了高烧,要赶紧请大夫。

    谢伯缙一边命谭信去请同住在辅兴坊的何御医,一边披着外衫快步朝月德院赶去。

    黄澄澄的烛光下,几个时辰前还与他语笑嫣然的小姑娘如今病恹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两颊又是不正常的红,嘴里一直喊着“哥哥”。

    他上前,那句“哥哥在这”还没说出口,便又听她喊了声“爹爹”。

    显然,前头那句哥哥,指的并不是他,而是她的亲哥哥。

    谢伯缙面色沉冷,此时他想握着她的手,想抱着她,想亲力亲为照顾着她,可这会儿有许多外人,他只能站在一旁保持着距离看着。

    保持着兄妹之间该有的距离。

    约莫半个时辰后,何御医赶了过来,他在屋内给云黛瞧着病,谢伯缙将琥珀单独叫去了外间。

    “晚膳时还是好的,怎么忽然就发高热?”

    “世子爷恕罪,这奴婢也不清楚。您用罢晚膳离去后,姑娘像往常一般看了会子书,之后沐浴更衣,上床歇息了。”琥珀一脸难色,“不过姑娘躺下后,许久都没睡着,辗转反侧的……”

    谢伯缙脸色不佳,沉吟片刻,问道,“她傍晚因何去二爷院里?”

    琥珀闻言一下子变得支吾起来,“这、这……”

    谢伯缙语气一沉,“说。”

    琥珀吓得一个激灵,结结巴巴道,“是二爷…二爷送了姑娘一个香囊,姑娘不要,就给还回去了。”

    “香囊?”谢伯缙浓眉拧起。

    “是,就一个香囊。”琥珀也不敢多说,虽然直觉告诉她,姑娘这病或许就坏在香囊上。

    谢伯缙缄默不语,直至何御医走出来,交代病情,“谢将军,令妹是忧思过度,邪风入体,这才病倒了,并无大碍。待我开道方子,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各服用一碗,再静心修养些时日即可。”

    “多谢何御医,深夜叨扰,实在抱歉。”谢伯缙客气朝何御医拱手,又亲自将人送出门去。

    等再折回来,床上之人还在昏睡,他守着她,等汤药煎成,亲手喂她喝了下去,窗外的天色也初现熹光。

    谭信上前提醒,“世子爷,您该更衣上朝了。”

    熬了大半夜,谢伯缙眉眼间是掩不住的疲色,眼尾微红。

    他抬眼望了眼窗,哑声道,“知道了。”

    又弯腰给云黛掖了被角,深深看了一眼,这才转身往外去,出门前不忘叮嘱琥珀,“仔细照顾你们姑娘,等天亮了,若二郎和三郎前来探望,你都拒了,别让他们来打扰她休息。”

    琥珀称是。

    等天色明亮后,得知云黛病倒消息的谢仲宣和谢叔南果然都来探望,琥珀自有一套冠冕堂皇的婉拒话术,将两人都请了回去。

    云黛这一病又是好几日,好不容易等身子恢复些,由琥珀扶着去后花园走走,晒晒太阳,却发现府里的仆人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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