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风尘三侠-《烈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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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街口,少年踌躇不前,此时街上行人渐多,周围的早点铺子也开始蒸腾水汽,馒头包子油条粉面的香味悠悠飘来。少年瞥了一眼那些食物,不觉又是咽了一大口唾沫,接着肚子又不争气的咕噜噜叫了几声。

    他往日饿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直接从这些铺子上拿过吃食,但他也知道不给些金属与这些小贩的话他们便会十分生气。他原有些铁片,是用来狩猎做飞镖用的,他将这些镖儿给那些小贩,但这些金属似乎也不能让这些小贩消气。而他自己身手太好,不注意间抵挡了几下又保不准会让这些小贩受伤。

    唉,想起来头疼,算了,还是忍着饿看看城中可否寻些果子或是犬只充饥。

    正出神之间,忽然左侧腰间被棍棒顶端抵了一下。

    少年反应如电,腰间肌肉自然地一松、一陷,接着便将那棍儿粘住一拉,就势转过了身来。只见一个身量与他相仿的精干少年被他这一拽,向前扑倒在地。只见那少年麻衣草鞋,面部脏污,衣裤上有好几个破洞补丁,一手拿条竹棒,一手抓着一个白面馒头,看情形却原来是个小乞丐。只见他身材与那少年差不多,虽然生得瘦小,但眼神顾盼之间,却颇为机警彪悍。

    那小乞丐被这么一摔在地,回头便向那少年怒目而视,似乎便要起身扑向那少年,用那无赖打架的方式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苍白的少年,只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下手,就这般瞪了许久,忽然嘿了一声,将手中那个在地上跌得满是灰尘的馒头凑到嘴边,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结果却不小心被呛得咳嗽连连。待得咳嗽稍停,那小乞丐看了看手中馒头,忽然仰头哈哈大笑,跟着将手中馒头扔了,转身走到一个摊贩蒸笼之前,挑了两大个新出炉的白面馒头,将其中一个向身后那少年的方向一抛,少年伸手接住,只见白馒头上已然印上了小乞丐几个乌黑的指印。

    少年也不计较,拿了馒头便吃,小乞丐此时已回身侧坐在架蒸笼的木桌上,笼中蒸汽微熏,此时朝阳渐烈,小乞丐脸上光影掩隐之下,却已是满满的笑意。

    只见那小乞丐也不吃自己手中馒头,他忽然起身径直走向少年,接着一拍少年的肩膀,兴高采烈地道:“白痴小子,做我项尤儿的兄弟吧!”说罢将手中自己的馒头递给了少年。

    那少年一愣,方才他凭直觉摔了这自称项尤儿的小乞丐一跤,还害得他馒头落地,本来心中颇为抱歉,但他讷于言语,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他本以为项尤儿要狠狠打他一顿出气,他心中暗自打定了主意决不还手。却不料这项尤儿行事大为奇异,不但不打他出气,还请他吃馒头!少年自幼生长于山寨,那里虽然民风淳朴,但平日里也有仇必报。他颇为擅长观势一道,却丝毫感觉不到项尤儿有什煞气,反而却有种热烈的亲近感觉,于是他不觉心中迷茫,便张口答道:“做兄弟?好啊!”顺手便将项尤儿手中的馒头接了过来。

    这回轮到项尤儿吃惊了。他是京师城南痞儿中有名的头头,虽然年岁不大,却为人豪迈任侠,受到痞儿们的推戴。今日早晨他游逛至城南斗兽口,见到这个灰布衣裳的苍白少年站在街中央一边发呆一边咽口水。项尤儿也是贫苦出身,因此从小最是见不得同样的贫苦少年受这腹饥之苦,便擅自拿了街口丁伯的一个馒头,要想赠给那少年果腹,不料却被他摔了一个狗吃屎。他本来怒极,却见那少年满脸歉意却又不知所措的一脸傻样,不觉便心中释然,心下也不觉打量起眼前这个奇特少年。他细想方才那少年自然而然地将自己摔倒的那几招,这一想才觉得果然高明。他自己也算是斗殴老手,居然会被少年不用手便摔倒,项尤儿心中不由得对这少年另眼相看,接着便爱才之心大盛,便开口结交。他本来以为少年身怀异能,定是难以结交,但他生性开朗,想要做的事情哪怕再难也要试试。他本已想好若是那少年拒绝自己,自己应该说些诸如“英雄后会有期”之类的场面话来赚一下场子。

    却不料,这少年竟然淡淡的一句“好啊”答应了。

    项尤儿愣了一下,伸手拍了三下那少年的背,开口叫道:“好!好!好!”

    说罢搂着那少年的肩膀,向早点铺子的丁伯说道:“丁伯,你看,我项尤儿又收了一个兄弟,丁伯,以后这小子若是来吃了点心,统统算在我项尤儿账上喔。”

    说着又抓了几个馒头塞在少年怀中,自己也取了几个馒头放入怀中,转身对那少年说:“对不住了兄弟,咱的结拜酒就只能请你吃馒头了,包子太贵,哥哥我付不起。”

    说着对丁伯喊道:“丁伯,今日老子身上铜钱不够,馒头先给我记上,改日给你补上!”丁伯耳背,只答道:“吃吧吃吧……”转身便去,低声喃喃自语道:“贪吃鬼,来吃自家的馒头,不补也成啊。”

    其实在这方圆数里之间的痞儿之中,就数这项尤儿一党是吃过之后记得补帐的。丁伯家中孤苦,他有虽两个儿子,但大儿子从军战死,二儿子却是个白眼狼,自从丁伯老伴走后,便扔下丁伯不管。丁伯那日被他二儿子打骂之后踢出门,正被街边的项尤儿一党的小乞丐狗熊儿看见,便纠结了四五个痞儿去教训了一顿那只白眼狼,要不是丁伯死命拉着,那白眼狼恐怕便呜呼哀哉了。之后项尤儿一党便七拼八凑,给丁伯搭了一个早点铺子。虽然丁伯一开始蒸的馒头又干又硬、炸的油条又软又细,但项尤儿硬是带着一帮小痞儿每日去光顾他的生意,三个月下来,硬生生挺到了丁伯能将早点做得有滋有味、有模有样。丁伯虽然年老昏聩,却也知道这群孩子是对自己真好,心中早把他们当成是自己的孙儿对待。他们来拿自己的馒头包子时丁伯总是装聋作哑,来还帐时丁伯也是假装忘记,可是哪怕如此,项尤儿一群人也从未欠帐不还的。这城南的许多小商小贩都与丁伯经历相似,对于项尤儿一党平日里虽然嘴上打骂呵斥,心中却是疼惜有加。此时丁伯见项尤儿又收了个兄弟,也是心中替他高兴。

    只见项尤儿搂着那少年,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兄弟,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哥哥带你到处逛逛去!对了,今早不知为何大街小巷都张贴了征兵的告示,说是皇上要亲征北伐了。这次条件相当之宽,不用父祖是军户,只要是十六岁以上的男丁就行!兄弟,你几岁了?”

    少年答道:“十六!”

    项尤儿一拍手,大笑道:“老子十九,比你大!兄弟,都说自古好男儿当沙场战死,从前我项尤儿有心从军,却因征兵条件太严未能如愿。如今可算是遂了心愿,兄弟,既然相识,你可愿随老子从军?”

    少年又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好啊!”

    项尤儿心下大喜,他心知这少年只是外表傻愣,内里却是浑金璞玉一般。他虽与这少年相识只是这么短短几刻,却早对这少年有了交心之感。而那少年也觉得项尤儿豪迈热情,颇为亲近。他从小长在寨子中,认识的人除了师父之外虽然也有同龄的孩子,但其他孩子见他少言寡语,都不爱与他玩耍,少年自来也不以为意。只是如今见到了项尤儿,总觉得面前这个自称兄长的人精彩好玩,听他说话之时胸中仿佛便有些温暖澎湃的感受涌起,好似是他在家乡山中行走之时忽然前方百里空阔流云翻飞的感受。于是当项尤儿问到自己是不是要去参军,少年心想反正师父也不知去向,不如一起去参军玩玩也好,便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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