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武泰元年(公元528年)-秋-《乱世明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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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也只是以后。今晚,先过了今晚。

    他们都是如此宽恕自己的吗?

    我伸手给他指路,他就那样抱着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沿着走廊转来转去。我贴着他,步摇一晃一晃地扫过他的脸颊上。这是我第一次如此靠近一个男子。我闻到他身上一股好闻的麝香和男子的体息混合在一起的气味。他步履沉实,那红灯高挂朱纱层叠旖旎的走廊仿佛怎么也走不完。耳边飘过钟乐之声,欢笑声,我抬头看着他白玉雕成的脸庞,那丰额隆鼻的线条无比高妙,不禁有些飘飘然。

    领着他转过几个弯,到了自己的屋子。我伸手去推门,他走进去,将我放落地上。我回身栓好门,默默站在一旁。

    而他,在屋子里巡视了一番之后,说:“他们拿我寻乐。我事先并不知情。”

    耳中听到他这磁沉冰凉的声音,我清醒过来。

    呵,难道刚才我意乱情迷,竟差点爱上了他?

    不对,即便是爱上,也只是他的皮相。而皮相,终会**。这爱,也就轻薄。

    我曾听姊姊们说,不要知道太多客人的事情。否则会动情。世人都说婊/子无情,皆因为婊/子若有情了,还怎么甘心做婊/子?

    所以我不想听他说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只希望他尽快做完想做的事情,明早起身钱货两清大家一拍两散,转头再各做各的营生去。

    “你是……怎么会在这里?”他问。

    哈,真是个好问题!这荒乱的世道,难道会有人因为个人爱好出现在这里吗?我说:“被拐子卖来的。”

    “你原籍哪里?”他仿似兴致盎然,一路追问下去。

    “祖籍洛阳,我是建康人氏。”

    “哦……永嘉南渡时过去的吧?你是汉人?”唉,他问得太多了。

    “是。”我有些不耐。这些都毫无意义。难道他多了解一些我的前尘过往,,就能将我这几年来的、以及以后即将要罹受的苦难都消抹掉吗?

    他察觉到我的窘迫和不悦,笑了一下,说:“我是鲜卑人,独孤信。”

    “信?”真是个好名字。大丈夫无信不立。可见其父母的期望之高。

    他说:“今天是我廿六生辰,是他们跟我闹着玩儿,非要帮我付钱拉我来这里。不过你别怕,你不愿意的话,我不会碰你。”

    不碰我?哼,他以为他不碰我就有多高尚吗?不是他,自然就是别人。高尚在鄙贱之地是没有容身之处的。

    我心里又生出一丝为难:“明天早上,霜娘会来查看……”

    “落红?”他探询地看向我。

    我羞赧,转过脸去。

    我听到匕出鞘的声音,回头一看,他已掀开织锦的红鲤被褥,割开自己的手指,滴了几滴血在那早已铺陈在床单上面的洁白的巾子上。然后他欣慰地回头看我,笑着说:“这下就不会怀疑了。”

    我的心里涌起一阵气。这蠢人!饶得过我一夜,能救得了我一世?难道明晚来个别的客人,也会像他这样付了钱只在我房里坐一夜?

    这蠢人!气恼间,我的眼中已噙上泪花。

    他见了,说:“哭什么?我知道你烦恼什么,从今往后我将你包办下来,每月给霜娘那么些银钱,就不会有人碰你了。”

    我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诧异极了。

    风月场中萍水相逢,他凭什么这么对我?无情无欲无**的厮缠,他凭什么如此对我?

    “为什么……”平白受了天大的恩惠,若不问个清楚,总担心下一秒就会被雷劈开。

    他原站在窗前漫不经心看着外面的景色,听我这样问,冲我淡淡一笑,说:“你这么干净,我不敢碰。”

    注释:

    1女郎:魏晋南北朝时称呼女子为“女郎”、“娘子”。《搜神记》:有一人乘马看戏,……见一妇来,年可十六七,云:“【女郎】再拜,日既向暮,此间大可畏,君作何计?"因问:"【女郎】何姓?那得忽相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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